政府承担医疗福利市场提供医疗服务

卫生部政策法规司司长刘新明近日在一次会议上指出，当前医疗服务市场上出现的“看病贵”、“看病难”等现象，根源在于我国医疗服务的社会公平性差、医疗资源配置效率低。要解决这两个难题，主要靠政府，而不是让医疗体制改革走市场化的道路。舆论认为，这是卫生部首次站出来否认“市场化道路”。

近年来，市场化似乎已经成为不少地方医疗体制改革的方向，这种改革从一开始就引发了争议。人们质疑这样的改革能否改变目前民众看病难的问题。但民众看不起病却不能归咎于医疗服务机构的市场化改革。它们基本上属于两个性质不同的问题。

民众看不起病的根源是他们没钱看病，又享受不到政府的医疗福利。长期以来，在城乡二元的社会经济结构下，政府所提供的医疗福利仅覆盖城市部分人口。改革开放以来，尽管GDP在高速增长，但政府的公共卫生支出在财政支出中所占比例却呈现下降趋势。这意味着，在城镇原来可以享受国家医疗保障的人群所享有的政府福利在减少，个人负担在加重。1991年，政府卫生投入占全社会卫生总费用的比例是23％，十年后下降到15％，同期，居民个人卫生支出由39％上升为61％。结果，除农村人口之外，越来越多的城镇人口也看不起病，公共医疗机构经费日见紧张。

现在看来，这样的医疗福利制度和财政制度变革的方向是存在偏差的。向民众普遍地提供某种最基本的医疗福利，使之不至于因为不幸患上普通疾病就陷入难以摆脱的贫困，乃是现代政府不可推卸的责任。但目前的卫生福利供应体制却存在两大缺陷:总量投入不足，公共卫生投入在各级政府财政支出中所占比例太低。有限的投入又存在结构失衡，国家医疗福利不是公平地为所有人享有，而是只被城市部分人群享有；而且越是贫困人群，越是无权享有这种福利。

改变这两点，需要建立更加公平而有效的医疗福利制度。不过，政府为民众提供医疗福利，并不必然要求政府自己创建、经营医疗服务机构。政府的责任主要是为民众提供平等的福利补助，而拿着政府的钱，患者可以选择他们喜欢的医院。也就是说，国家医疗福利体系的核心是财政问题，而不是谁开医院的问题。只要解决了医院与政府医疗保障体系的财务衔接问题，任何性质的医疗机构都不会成为看病难的障碍。

事实上，假定政府愿意为所有公民提供普遍而平等的医疗费用补助，那么紧接着就得考虑怎样使这些资金的使用效率更高。基于此，稳妥而合理地推进公立医院的市场化改革就是必要的。

不能不承认，公立医疗机构的效率是低下的，从而使本就有限的公共卫生支出也不能发挥应有的作用。而且，政府投资兴建医疗机构，通常会在中心城市兴建大医院，而忽视普通民众的需求，使医疗服务供应趋向失衡。因而，在医疗服务领域中引入市场化机制实属必要。

人们总是轻易地相信，公立医疗机构可以体现出公益性，有助于解决看病贵、看病难问题。事实上，由于效率低下，这些医院为了养活大量人员，已经走上了扭曲的“商业化”之路。他们宰起患者来一点也不温柔。正是这些医疗机构抬高了医疗费用水平，他们的低效率要为民众看不起病承担部分责任。

目前，老百姓抱怨的焦点是“看病难”，其实质是看不起病。但应当为看不起病承担责任的，不是医疗服务机构的市场化改革，而是政府过去若干年的福利改革存在偏差，这一改革导致公共卫生投入相对减少，享受政府卫生福利的人群规模缩小。健全的医疗体制改革，既要塑造一个有效的医疗财政体系，即公平的基本医疗福利体系，也要塑造一个高效率的医疗服务市场体系。更多地让市场提供医疗服务，与更多地让政府承担福利责任，两者相辅而相成。这种改革，将使政府与市场各就各位，分别去扮演恰当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