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改制需要的是“冷思考”

在近日由中国医师协会主办、湘雅三院协办的“中国管理型医师体制创新高峰论坛”上，中国医师协会会长殷大奎说，现在是民间资本对医疗市场的最佳战略性投资时机，但还不是大规模进入的好时机，因为还有很多政策障碍，有些瓶颈不是一时能够解决的，需要时间。这大概是目前“风起云涌”的医院改制热中较为清醒的认识。 医院改制，目前最需要的是“冷思考”。有专家说，改革25年我们已经付出了巨大的社会成本，难以再交付昂贵的“学费”。

公立医院改制　政府如何“退”、“退”多少

“目前全国80％的国有中小型企业已经完成了改制，公立医院参与改制的比例是多少？按企业的比例看，医院改制目前是有所起步，但远未到位。”可能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国务院国资委研究中心主任王忠明的观点更加让人感到改制的紧迫，“改是一定的，改革有风险，不改革的风险更大。”

但实际上，因为没有现成的模式，中国的医院改制从理论到操作都有非常大的难度。

目前对改革焦点问题的思考正在进入“深层次”，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韩启德和卫生部副部长朱庆生日前在北京表示，中国的医院改制不能照搬国外经验，也不能照搬国有企业改革经验。我们要考虑的是，医院改制为什么要改？改什么？公立医院改制后如何保证公益性质？国有资产是否会流失？政府管理体制的改革是否应当成为改革的关键？

改革25年来，中国的公立医院由于政府财政补助资金严重不足，基本上都在“自己找饭吃”。全国卫生资源处于低效率使用，床位使用率不高，诊疗人次下降。据北京大学医院管理研究所周子君教授介绍，从1949年到2000年，我国公立医院在数量上“一枝独秀”，但却是低效、亏损。从医院医疗收支情况看，70％的一、二级医院和50％的三级医院处于亏损。于是一些地区在当地政府的“改革试验”中，尝试有偿转让小型医院和拍卖基层医院，一些地区的政府几乎百分之百地“转让”了公立医疗机构。

政府如何“退”，“退”多少，成为争论的焦点问题。有专家认为，上海的改革模式是成功的，上海的公立医院没有退出市场，就连街道和农村卫生院都没有退出，而是承担起了社区卫生服务的功能。但另一部分属于“冷眼观察”的卫生经济学家对此的看法不同，他们认为，公立医院改制出路要根据当地经济水平而定，政府“退”出多少，不能追求一个标准。

大规模让渡国有医院后　医疗市场是否会有新垄断

不久前，中国华源集团和河南省新乡市政府签订协议，华源整体收购新乡市中心医院、新乡市第二医院、新乡市第三医院和新乡市妇幼保健院、新乡市中医院5家医院。这些医疗机构中，一家为三级甲等医院，其余均为二级甲等医院。这是全国罕见的政府大规模让渡优质国有医院的管理权，这个动作引起不少人担心：由一家或几家资本控制优质医疗资源，会不会形成区域医疗服务市场新的垄断？会不会给城市公共卫生体系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专家提出，这方面的隐忧的确存在。一些地方政府大规模让渡国有医院的管理权给有限的几家或一家集团，病人的市场选择还能在多大程度上体现？普通人的公共卫生服务和基本医疗消费权利是否会受到侵害？

美国德州大学公共卫生学院院长帕尔玛·比利斯说，美国政府强调私立医院的发展，后果却是美国的基本医疗服务受到影响。由于医疗机构为了追求利润，一味加大新药研制和针对疑难杂症的投资，从而忽视了大多数人的基本医疗需求。

北京疾控中心雷海潮博士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目前集团大规模购买医院，政府将来必须面对一个挑战，就是如何反垄断，医疗方面的反垄断现在就需要引起注意。另外，外资进来以后还要面临反倾销的问题。我们从现在起就要作这些设想：在一个竞争的环境下，医疗市场可能要面临哪些问题？政府现在是否完全准备好了？

有关专家认为：在资本大量涌入的地区，社区医疗卫生体系的控制，组建平民医院，建立公务员基本医疗医院，通过宏观调控手段防止医院的服务收费过高等，都是政府监管和反垄断可行的办法。

医院股份制改造　有多少说不清的“中国特色”

股份制是基层医院改制的“首选”。大连辽渔医院是一家企业职工医院，在企业主辅分离时实行了股份制。院长任元和说：“我们认为，医院改革产权制度的目的是要开放搞活，只有成为独立的法人实体，医院才能实实在在地在市场中有生存的活力。”任元和说。

任元和实行的可能是比较彻底的股份制改造，但目前，中国更多的股份制改造都有着说不清楚的“中国特色”。

一家1988年就完成了股份制改造的县医院，有这样一些有意思的现象——它是股份制，但同时被核定为非营利性质，人员保留事业编制身份；它因为“企业化了”而被财政部门“断粮断奶”，但因为“公益性”而继续享受税收优惠政策；它坚持“国有资产的主体地位”，但70％的股份已归员工个人所有。

然而，这个不好说清的性质反而让它在体制内外游刃有余。

北京一家大型医院目前正在准备搞股份制改造，公有制占大股份，主要负责人技术持股，还要引进一些民间资本。

这样的一些作法，引起经济学界的争论。专家认为，医院改制与企业改制是不相同的。在一个股份制医院里，一边是国有资本，一边是民间资本，这两者如何结合在一起？尽管国家提倡在企业中推行混合型经济，但是，医疗领域的公立机构内不适宜实行混合型经济，这样的机构很难定位和定性，还可能造成国有资产流失。

“国企改革有《企业法》，而医院改制无任何法律依据。”河南一家医院的院长诉苦说，当时当地政府非常支持改革，改革后的运作也十分正规。但几年后政府换届，此任领导就往医院派干部，董事会形同虚设。因此，在中国医院中搞产权制度改革，还需要大环境的支撑。